(一)
近几年,每当我回到家乡,都会被家乡的变化而感动;但每当回到城里,我心里总有那么一种惆怅,那么一种遗憾,那么一种不甚满足;总觉得家乡缺了什么;在我心头和眼前挥之不去、抹之不掉的是柿子树,那家乡的柿子树,家乡那房前屋后、沟边塄畔、路旁地头数也数不完的柿子树!
说数不完,确实,当时谁也说不清我们村里有多少棵柿子树。那时,我们村二十多户人家,家家都有柿子树,每家至少有五六棵到七八棵,而最多的是我们家,到底有多少棵柿子树,就连栽了一辈子柿子树的我爷爷,也说不清。我只记得,我家柿子树主要分布在三个地方,一是土壕里的塄畔。一溜长行大大小小至少也有四五十棵;一是打麦场边的空地,共有十多棵;一是离村近的地头,这儿三棵,那儿五棵加起来也有四五十棵。所以,当时我们村确实是绿树环抱,绿荫掩映,白天看不见村庄,晚上看不见灯光,夏天绿荫掩映,秋天红色一片。柿子树成为我们村的主要特征。有生人若打问我们村,别人便不假思索地回答,柿子树多的那个庄子就是。每到秋天柿子成熟时节,邻村人就相约:“走,到佛堂寺吃柿子去!”
我们村的柿子树,不知是水土原因还是品种原因,所结的柿子特别大,吃起来特别甜。首先是品种多。一是“火蛋蛋。”别的地方把这种柿子叫水晶柿。这种柿子小,一般有核桃那么大,是我村柿子中的大多数。叫它“火蛋蛋,”是因为这种柿子成熟后树叶就全部落掉了,树上只剩下柿子,特别红。近看就像一个小小的火球,一嘟噜,一嘟噜地挂在树梢上;远看一个个柿子树就是一个个点燃了的大火把,火红一片。这种柿子吃起来特别甜,尤其是存放的时间越长越甜。秋末冬初采摘下来,放在楼上待柿子软了慢慢地吃,一直可以吃到来年春季。那时,取一个火蛋蛋柿子,轻轻地剥去上面薄薄的一层皮,放在嘴边一吸,立即有一种特别爽口的甜味在口中沁开,所以老人们说,一个火蛋蛋柿子十个蒸馍都不换!另一种是大柿子,我们村的人叫它“大帽魁”。为什么这么叫不得而知,可能是形容这种柿子特别大吧。“大帽魁”不像其他地方的大柿子的顶部是圆的,而是尖顶,整个柿子是底圆上尖,十分好看。 “大帽魁”每个能称三四两,个别特别大的达半斤!还有一种扁平的,长了像莲花一样的许多瓣,我们叫它“射片片”,可能是因它像一个个放射状的花瓣而被命名的吧!到了秋天,柿子树叶子发黄发枯,“大帽魁”、“射片片”从枯黄的叶子中露出脸来,像一个个红灯笼,压得树枝一闪一闪的,成为村上的一景。
秋季是丰收的季节,也是柿子成熟的季节。柿子从夏季开始,就慢慢地由绿变青变红。这时,就开始进入了摘食柿子的阶段。其实,每年开始吃新鲜柿子,是从吃“老鸹蛋”开始的。
“老鸹蛋”是柿子在成熟过程中由于虫蛀而早熟早落的一种落果,村里的大人们把这种柿子叫做“虫蛋”。“老鸹蛋”是成天在柿子树下巴不得柿子一夜之间就全部红了的娃娃伙给起的名字。只所以叫“老鸹蛋”,是因为柿子树上个别被虫蛀了的早果在提前变红时就被到处乱飞的老鸹盯上了,于是三五个或七八个老鸹飞到柿子树上,一边“咯哇咯哇”地叫着,一边啄那些提前红了的“虫蛋”,一边摇着树梢,这时那些早熟的“虫蛋”经不住连啄带摇就落了下来,早已等在树下的孩子们就抢上前去,拾起来就吃。当时,觉得这些“老鸹蛋”最甜,因为人们都认为如果不甜老鸹就不会先吃的。捡“老鸹蛋”最好的时机是每天一大早,因为一晚上落果从树上掉下来没有人拾,所以每天晚上母亲就催着我早早睡,明儿早起去拾“老鸹蛋”。早上起来后,我脸也不洗就直奔柿子树下,只要赶早了就会“大丰收”,边捡边吃外还会捡回一帽壳篓。但是,也有时由于别的孩子比我起来的早,往往是空手而归。不过帽壳篓里虽然没有“老鸹蛋”,但肚子里却也差不多,一是早去的同伴会把他的帽壳篓端过来让你随便吃;二是凡是早去的孩子在捡“老鸹蛋”时大多只捡那些没有被老鸹啄或啄得不厉害的落果,这叫“拾头遍”,就是捡第一茬。那些被老鸹啄了一个洞或被啄得剩下半个柿子的“老鸹蛋”,则成为因起来迟了的孩子只为一饱口福的而留下的,我们称之为“拾二遍”。共4页,当前第1页1234
※本文作者:叶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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