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那年,怀抱对蔚蓝大海的无限向往和憧憬,独自一人前往海南。在回返的旅程,也就是在三亚往海口的长途汽车上认识了一个男孩子,我们从三亚往海口,又一起从海口转渡轮去海安,再从海安转汽车去湛江。因为是同路,年纪又仿佛,一路上他都很照顾我。在湛江,我们将分道扬镳,他先帮我去购买了回湖南的火车票,然后自己买了在我之后的火车票,他说,你一个女孩子我还是先送你上了火车,我再走吧。我们抵达湛江时好象是中午,而火车启动的时间是将近傍晚,这样我们还将在湛江逗留一个下午。他把行李寄存好后,告诉我先去吃饭,然后就在湛江逛一个下午,领略一下这座海滨城市的无限美丽。
现在想来,觉得那时候的人真是很单纯,不论是他还是我。最起码没有那么多设防和戒备。从三亚上车时是晚上,偶尔的闲聊,我就百分百信任了他。而且一路上都跟着他,没有起过半点疑心,当然,他也确实值得信赖。现在想来,在以后的漫长岁月里,我有更多独自乘坐长途火车或汽车的经历,可我都是一个人闷声不吭,别人跟我搭讪,我也是爱理不理,惟恐上当受骗。可是,那时候,跟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却那么容易沟通,一路同行,就好象是相识很久的朋友了。
记得跟他在湛江吃完饭后,在一张他找出来的小纸片上我们互相留下了名字和地址。因为怕耽误了火车,整个下午也没敢走远,就在附近的几条街道来来回回转悠了几圈。后来他送我去站台,忙上忙下放好行李,又拜托车厢里一个人照顾我。跟我挥手告别的时候他悄悄跟我说,他在我坐的位置旁边扫射了几分钟,发现那个他拜托照顾我的人面慈心善的样子,相信肯定是好人,叫我放心。还叮嘱我平安回家后一定给他写信。
记得后来我跟他也有过几封书信的往来。记得在一封信中他写过一句这样的话:“假如你是我们九江人,我一定会追求你!”可是,我并不是他们九江人,所以我跟他之间也并没有什么值得追忆的故事发生。我们之间的交往自然也随着时间的流驶而慢慢平淡,到最后的杳无音信。
这次金秋十月,我去庐山,行程中有九江,并有幸在九江逗留了一日一夜。夜宿九江的那晚,我们一行在九江的夜市流连徘徊,后来又去酒吧喝酒高歌,玩得很尽兴。只是,在那么一个瞬间,我突然想起了二十岁那年的那段美好,想起了有那么一个男孩子在异乡的旅程对我的关照和呵护,想起了他说的那句话:“假如你是我们九江人,我一定会追求你!”……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我根本记不住他的名字,也记不得他的相貌,就算在九江的街头我有缘跟他再度擦肩而过,我也未必知道他是谁。但是,九江这座城市因为那段难忘记忆,留给我的俱是温暖和贴切。就像那多年前,我以为我早已淡忘的纯洁美好。
现代人越来越多功利心和戒备心,而我,也因为在社会滚爬了如许多年,懂得了圆滑,明白了世故。不会再轻易相信陌生人,也不会轻易向身边熟悉的人吐露心事。我小心翼翼活着,谨慎地说话低调的做人,惟恐一不小心,一句随意的话就成了别人心头的刺,惟恐一不小心就掉进了别人编织的陷阱。
可我们为什么要这么戒备为什么要如此设防?如果大家都单纯一些坦荡一些,善良一些友爱一些,这世界该变得多么美好!
※本文作者:落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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