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小就这样执著的我吗?听一首歌,反反复复,一遍,一遍,又一遍,直到厌倦,只到麻痹,直到所有的燃烧终成灰烬。一直是这样固执地坚守从炽烈的开始走到倦殆吗?为什么就是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停下来。为什么不可以不要如此孤注一掷,知道终将厌倦的结局,却还是这么义无返顾,却还是这样坚持凄凄看着所有的美丽一丝一丝暗淡了颜色,一点一点颓靡了光华,只落得容颜殆尽,只待得心灰意冷。为什么只到此刻,才可以停下,收拾残局,昨日黄花零落,而今,有谁堪摘?
早起便开始听《越人歌》,一遍,一遍,又一遍,听到泪水簌簌地没了声息,听到自己开始小声地轻轻地唱。是夜晚了。
一直以为古诗不是用眼睛看的,那些文字,它们妖娆的身段邪雅的魅惑,该是用耳朵听,用心唱的。
小时候读诗,轻声地低低地读。读到情深处多半低了头,咽咽不能言语,放达处便扬了眉,朗朗含了笑意。
长大些便开始唱诗,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又是何时恋上这种无师自通的唱诗的习惯。翻开书页,便象中了蛊,用着自己也不知道的曲调,小声吟唱起来。不知道自己唱什么,那些模糊的词句,那些迷蒙的音符,好象在嘴里温润了千年万年,不知何时,它们就那般倔强地站在时间的尽头徘徊等待。我看见它们穿着巫师的长袍,径直向前走,一步,一步,正大,庄严。它们的脸深深地埋在黑色的袍子里,只露出星星的眼睛。而那些散落的星光里里,有多少的绵绵情意,如此让我不舍。所以我如何能停下,我只有向前走,向前走,听着星光落地的声音向前走,那些曲调好象在我心底淌了如数遍,我是如此熟稔,就象它们从来在我心底休憩,而刚刚睁了眼睛,亮了神色。现在,它们从我心底走出来,伸了懒腰,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慵懒地躺在我的手心里悠悠荡荡。我看着它们,唱着唱着,泪水便淌下来,为着那些鬼魅而温润的文字。它们是怎样地叫人心疼又是怎样地叫人爱抚。它们,要让我怎么办才好?那些文字,每一个都有自己的神色,每一个都有自己的姿态,叫我怎么能忘记。是令人战栗的幸福吗,它们在我唱歌的时候跳起舞来,有些柔弱的文字开始扭动腰肢,绵延跌宕,还有些笨拙地迈着方步却是神情肃然。我真的见过文字跳舞,可是,有人相信吗?一个人的时候,我才唱诗,我只唱给它们听,那些也只有它们终能明白的曲调。
诗是用来读的,更是用来唱的。只有那些如丝般柔滑的音韵才可以配得上诗的妆容,不要只是看诗,真的,不要只是默默的看着诗,那些文字,它们会寂寞的。它们,只有在你唱起它们的时候,才会鲜艳了颜色,明媚了样子。所以一定要唱诗,清清浅浅地唱起,那些文字,它们,才是真正地嵌到你的心里去了。
总是喜欢一个人的秋日,天高,云淡,所有的天空,都是我的。
所有的天空,都写着一首诗,有那一种古拙的思念,在泛黄的远古漫溯。
固执地以为自己的前世一定还是女子,是那个两千五百年前浅吟低唱的女子。
她永远是十六岁,她永远只唱一首诗。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中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我常想,两千五百年前的天空该是多么的清澈。那个唱着《越人歌》的女子,一定是不寂寞的。
她一定是不寂寞的。
她一定是这样唱啊,那是多么美好的夜晚,你的小舟就那样卤莽地闯进我的心间,为什么我没看见惊起的飞鸟,我只看见了你,我看见了秋夜的天空,你象它那样高远,但为什么你的眼神也这样无边无际,让我的爱慕找不到地方可以休憩。今天是多么美好的一天,你站在船头遥望,我坐在船边摇撸,我们离得那样近,又那样远。我很小便开始摇撸,可我握桨的手现在却瑟瑟发抖,你知道吗?不是因着秋风的缘故。你的发带飘起来的时候,我便只是看着你,不能说话了。我真希望可以一直这样不说话,因为我有着那么多那么多的话想说出口,而我又是那么怕那么怕说出口,不能说,不能说,所有一切喷薄欲出的让我幸福战栗的惶恐。我就在你身旁,你的天空是那么高远,我都只能仰头看了,你的下巴扬起来,有骄傲的弧线,而它们,真的可以划过我的脸庞吗?听到他们叫你王子,王子,就象那高远的天空吗,我仰着头看得好累好累,可为什么我却还是那样固执地不低下头来。我可以牵着你的手吗,我可以永远呆在你身边吗,或者我不说话,我可以就这样一直看着你吗?现在是晚上了,难道苍苍的夜色也知晓我的心事吗,我企求他让你看不到我闪烁的眼神,我企求黑夜再长一些,再长一些。夜色里掩藏的我,是多么的害怕,又是多么的安全。你感觉到小舟在颤抖吗,因为桨在颤抖,还是因为我的手在颤抖。天开始亮了,我看到那些树木,那些幽深的绿色,它们的枝干交错,它们手牵着手,你看到了吗。我是多么的想就这样一直看着你,你知道吗?你一定不知道。你是那么的高远,我的王子。我只是越女。共2页,当前第1页12
※本文作者:苏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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