蚊子
那年夏天很热,蚊虫猖獗。从遥远的外地赶回家的第一晚,我在父母的卧室里铺了一张凉席,打算像小时候一样,听着父亲的鼾声入梦。在浓得化不开的亲情中,我们聊到深夜。后来,母亲说睡吧,剩下的话明天再说,便用蒲扇驱赶蚊虫,放下了他们床上的蚊帐。我也倒头而睡,身心里满是回到家里的自由和舒坦。原以为这一觉足可高枕无忧:我的脚边,点了一盘“斑马”牌蚊香;不远处,还有一台运作不息的电风扇。不料,夜半还是被讨厌的蚊子叮得发毛,半梦半醒之间,脸上、身上被拍得噼啪有声。
辗转反侧中,灯忽然亮了。我迷迷糊糊地看见母亲从床上爬起来,动作很轻地撩开蚊帐,用两端的帐钩挂起来,恢复了白天的样子!正纳闷时,听见父亲疲倦而又有些恼怒的声音问:“你这是干什么?”
“你没听见蚊子正咬着儿子吗?”母亲压低声音,语调里竟有几分兴奋,“咱把帐子打开,分一些蚊子进来,儿子可以少受些罪……”
蚊子在那一刻之后,仿佛真的都被母亲“迎”进了帐中,我也在顷刻间睡意全无。“分一些蚊子进来。”反复咀嚼这句话,双目仿佛被强光刺得发疼,未几,左眼的泪流到右眼,右眼的泪砸在枕上……我在心里叫着:“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