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有人说的一样,一些事情长久的扎根在记忆里。它们一向都在那儿安睡,偶尔醒一下,见你忙着就又睡去,很多年里它们轻的仿佛不在。千百次机缘错过,终于有一天又见到它们坚定不移的固守在那儿,沉沉的有了无比的重量。
外婆是个农家女子,并不温柔,却很聪明。小时候我总是喜欢摸外婆的脸,那一道道皱纹很深。我常说,等我长大,要买最好的化妆品给外婆用,让她重新年轻。外婆听到非常高兴,虽然只是小孩子的异想天开,可她却那么知足。可是我却不懂。有些事情是不能等到最后的,往往只是一个瞬间,便已是物是人非,轻舟已过万重山。岁月才是最好的化妆师。
外婆喜欢抱着我亲我的脸颊,我微笑着,记着她吻在什么地方,隔了一会,偷偷用手擦擦。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傻的可笑。为什么不把外婆的吻好好珍惜呢?如果外婆在的话,她一定会说:“傻丫头,你还小。”她总会刮着我的小鼻子说乖丫头,要听话,然后我就会拉着外婆的手高兴的欢唱:“拉大锯,扯大锯,姥姥炕上看大戏……”
现在想来,一个人需要经历多少才算成熟?不想说自己经历过多少,害怕别人笑我少不经事,也不想把一切看得简单,害怕别人看穿自己的无知。
外公去世的时候,我和外婆静静的坐着,外婆并没有我想像的那么脆弱,也许是我当时的想像太过简单,只是认为外公去了另一个世界。直到现在才明白,外婆隐忍着痛苦只是为了不让其他人更伤心。那一滴泪的重量是如此的沉重,我记得外婆盘着腿看外面的人把外公送走,现在想来,心就会沉沉的下坠,那该是一种沉默的告别吧。多少个朝代的女子重复着同样的忧伤,外婆也在劫难逃。不过她让我懂得人活着就要勇敢一些。
从那以后,就只剩外婆一个人,还有一只不知从哪抱来的老猫。只记得那只猫很大也很老,我都无法抱动它。外婆还是那样唠叨,爱抓些好吃的给我。也在为她的儿女操心,我从没有听外婆抱怨过什么,她的一生虽然没有轰轰烈烈只是平平淡淡,但我觉得那是最真实的生活。
13岁时最后一次见到外婆,她已经病了,但看上去并不严重,她没有说太多的话,也没有再来亲我的脸颊,那一刻我感到恍惚,晚上的时候,舅舅们开车送外婆去医院,妈妈让我好好睡觉,说醒来外婆就会回来。可是,等我醒来,外婆却永远的离开,死亡把她隐藏到任何人,任何事物都无法触及的距离,只是一个晚上的时间,思念便隔着千山万山,永远都无法抵达。一切都在我脑海中断了,只有老猫,只有回忆还牵连在一起。
我笨拙的把想对外婆说的话写在纸上,用火柴点燃,在焚烧的中心,一切都化为灰烬。然后在接近边缘的部分,灰黑色的纸变脆变薄,如蝶翼般颤动。在灰飞烟灭的那一瞬间,那些对外婆的想念化作眼泪,滴下去的是永远的相隔。我再也无法吃到她亲手做的菜,而我忽略了,在岁月的变迁下,我像一穗玉米一样,艰难却又倏然的长大了。
“在寂静的夜,曾经为你祈祷,希望自己是你生命中的礼物,当心中的欢乐在一瞬间开启,我想有你在身边与你一起分享”这首歌里的声音一直一直响在我的耳朵边上。
我再也没有回外婆的老屋看过,那些走过千万次的小路其实早就变了模样,那只老猫也不知去向,我想念外婆的微笑,一瞬间岁月就把我远远的抛在后面,我忘了告诉外婆,我不曾远离过,可是她在哪呢?
外面下雨了,时间在有节奏的运转,每个人都在怀念,有时亲人不在了,也许只是幸福换了一个地点,也许从未稍离,他们说每掉一滴雨,这个世界上就有人在想念,我想这个世界上的无数人都在彼此怀念,呼吸一口清冽冽的空气,希望外婆能看到我的笑脸,看到我的成长,就让风把我的祝福蔓延,告诉外婆,我很想她。
※本文作者:蝴蝶之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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