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时候念书时常听地理老师提到中国有五大淡水湖,名气较甚的有两湖,一为鄱阳,一为洞庭。写湖,并不是想写关于湖的说明,我不是地理学家,也并非旅游界的业内人士,更非生物保护学者在为湿地保护而呐喊,写湖,只是为了岁月风潮里那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湖恋情结。我这三十多年,似乎一直与湖有着息息相关的牵连。
鄱阳湖没去过,洞庭湖是我的家乡,大约十八岁的时候,曾与此湖有过亲密接触。就从洞庭说开来吧。谈及洞庭湖,大家一定会想起范仲淹笔下耳熟能详的《岳阳楼记》,范老先生曾在文中这样写道:“予观夫巴陵胜状,在洞庭一湖。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此则岳阳楼之大观也,前人之述备矣。”其对洞庭湖的评价之高,令我这个站在距离北宋一千年之后的现代人感到脸红。脸红的原因是我所看到的洞庭与范氏笔下所描述的洞庭,有着太大的不同。估且不提其文中所表达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政治文化思想,单单论湖的景致,我便也再看不到那千年前的碧波万顷,沙鸥翱翔了。
登岳阳楼的时候,天气有些与年少的我作对,记得有些阴晦,而放眼望去的湖面,尽是黄澄一片,与无数次梦里想像的清澈有着太大的区别。所幸的是这次的登楼并没有成为我日后对洞庭湖的全部印象,否则关于对这片湖水之前的所有梦想,恐怕都会被突临的大反差而击毁。真正完全融入洞庭并与之深度接触,是在若干年之后的一个夏天,我赤着双脚立于水草的纠缠之间,目光遥望所及,似乎这整片的湖水已高出了我的身体,而且真有水鸟间或俯冲向水面,继而又攸地抬头向上,反复如斯。可惜我不是诗人,无法把当时那种喷薄欲出的感受用文字渲染出来。
我借住的地方应当叫做君山农场,君山毛尖即出于此地,而让人有点无法想像的,却是这块土地居然禁锢着许多人的身体自由,他们在这里接受劳动改造,净化心灵尘埃,与我隔墙而居。太阳从远处的湖面上升起来的时候,我在简陋的屋里听到他们迈着铮铮有声的步履朝长满农作物的平原深处走去,而背景,就是这一望无际甚至连树木都极少的平原,平原的后面就是八百里洞庭。那时我正抽着劣质的香烟沐着带有水气的晨曦做些关于社会的思考。我把呼吸之间充斥久远年代诗词浪漫气息的时空拉近,仿佛这身边的湖水,湖上的飞鸟,以及这周遭所有稍具长久生命力的一切物事,都赋上了宋代委婉清丽和唐时恢宏盛大的不止诉说。极美与极丑的对比,自然与人性的对话,在这里和谐生息相处。
我所看到的洞庭使我轻快的青春开始变得沉重。我所抚触的湖水将我与几千年传承的文明关联。
二
西湖。
西湖是我心里的一个梦。在少年时她就成了我梦里安静的情人。她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介入我的生活,从小人书里的图画素描,到大人口里的神往艳羡,从古诗词里众文人骚客笔态万千的述说,到古往今来歌谣里唱的情致绵绵,无不蕴藏着我梦里多年的圣洁期守。
也许是因为太多文人赞美的缘故,西湖最后竟美成了俗艳。关于西湖的篇章数不用数,每个人的心态不一,风景从各个角度切入,于是便得到了完全不同的结论。于是千百年来,人们依旧会神往着这片充满情意的湖水,一拨又一拨的人群踏着历史的重荷一路又一路的寻迹而来。人们带着相同或不同的感叹离湖而去,然后向他们的子孙又开始轮回重复相同或不相同的诉说。在这些诉说里,可能有关于春天的“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也可能有关于夏天的“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而秋天的西湖人们会选择“放棹西湖月满衣,千山晕碧秋烟微”,至于冬天的西湖,应当离不开那断桥残雪,所谓“冲寒为访梅花信,十里银沙印马蹄”。
我不太喜欢东坡先生的“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尽管心底里一千万个不愿意承认西湖如西子,无论她再怎么浓妆淡抹,却总归成了一名脱不了艳俗的女子之身。然而这的确是事实。去西湖的理由也极其世俗,仿佛在通过别的方式在印证着西湖的俗艳之美。去时是盛夏,断桥残雪也就只能继续成为梦里的景画,接下来的平湖秋月、苏堤春晓、雷峰夕照等等,倒也能依稀感受到昔时的风貌。只是再也走不进那童年时代里的纯净梦乡,当一切现实的风景活生生地展示在你面前时,就如同一名绝艳的女子突然赤裸了身子坦裎在你的眼前,所有奇丽的想像倾刻间便化为了这眼前真实的欲望,也许还尚存着点滴雾里看花的朦胧,然而那薄如蝉翼的面纱始终也挡不住真实的冲动,继而是渐次弥漫起来的失望。共2页,当前第1页12
※本文作者:风言疯语9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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