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悠然的躺在盛满温水的白瓷浴盆里,攒足了劲儿伸伸懒腰,脚指头都杵出了水面。她对自己身体最得意的莫过于这双脚:脚趾尖而灵巧,脚背弓而挺拔,脚跟凸而圆润。每次排完舞蹈休憩的时候,便向女伴们胡吹神侃:脚是女人的第二张脸,因此更有必要精心呵护。现在时尚前沿的某城市出现了一种新潮的职业—足模,还有鼻子有眼的引证了足模们的高额收入,犹如她就是这职业的代言人。说着就将自己的脚绷得如一弯新月,在同伴们眼前富有节奏的摇来晃去:“看看,我这双脚,这是一首旋律悠扬的钢琴曲,这是一首格调高雅的现代诗,这是一幅清新自然的山水画……”同伴们总是神色怪异的避开脸去,撇下她一个人洋洋自得。
她仔细地玩味着自己十个如葱白的脚趾头,眼睛半闭,眼睫微跳,仿佛旋转在金色的舞台上。门外不是时候的传来声音:“你洗好了没?汤药熬好了,快出来泡脚吧!”
“真扫兴!”她一头扎进水里。只留下一堆染过色的水草,漂浮在水面。
“听到了吗?快点出来,一会就凉了,现在水温刚刚好。”门外的声音叫得很有耐心,也挺固执的。
她不情愿的拉起头,眉宇间荡漾着几丝怨恨,眼角的皱纹也似乎绵长了几分。
“你烦不烦!”她怒喝道。
她记不起刚结婚的那几年曾在同伴们面前炫耀了多少次自已的老公,用谚语说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人。那时的幸福陶醉得她如一只小小鸟,飞舞在每个舞台之上,他神采飞扬的脸就是她歇息的地方。可是,如今,她烦他。没理由的烦。甚至和他说话都是一种冰透了的冷。
他不出众,没有风流倜傥的气质,没有满腹经文的才气,更没有让人瞻仰的职位,但却是个人见人夸的模范丈夫。可她觉得这是一种窝囊,男人本来不是这个样。
结婚后不久,他就想方设法弄到了一老中医的祖传秘方,每晚熬上一罐汤药让她泡脚。他说这样既可以消除疲劳还可以去病养颜。也许就因为他长期细心的呵护,已过而立之年的她仍如年轻时风姿绰约,风光依旧。
时间久了,她厌烦了这个泡脚的习惯。
有段时间,她晚上老是失眠,半夜醒来,看着熟睡的丈夫,她使劲的踢他,一下又一下。他一惊就醒了。“喂!你的脚臭气熏天,我根本无法入睡。”他强撑着眼皮谦意的笑笑:“你睡吧,我去洗洗。”她扭过背,一蒙头,却依旧睡意全无。
她最终还是提出了离婚。没有理由,她只能在心里说“烦!烦!烦死了!”
十岁的女儿选择了跟他。她简单的收拾了一点行礼,头也不回的走了。走得甚是潇洒。走了好远,他气喘吁吁的撵来:“药方忘记给你了,记得熬汤药泡脚啊,对你身体有好处的。想女儿了就回家啊!我们一直等着你!!”声音依旧那般的执着。
半年后,一个对她仰慕已久的男人走近了她的视野,那是个让她觉与自己足可称“郎才女貌”的男人。情话说得她的心在冬天也如蜂蝶飞舞的春天一样,心花开得灿烂。送她的时尚鞋子配上赤裸的脚让脚步富于弹性,她踏着动荡不安的节奏微笑的走向那个男人。
那个晚上,手捧玫瑰的她笑得好张扬,连雪花都满世界的绽放,一朵朵,一片片,鹅毛般的飘落在她如花一样艳丽的脸上。她第一次没有回自己的小屋。在男友的蜜巢里,他们紧紧相拥,激情让他们如一对刚孵出的飞蛾,煽动着翅膀不顾一切的朝着灯火扑去。
灯灭了,蛾困了,晕晕糊糊的。
“呜--呜—”一辆救护车由远而近急驰而来。几个白大褂凶神恶煞的把她抬上了车。手术室里,嘈杂的脚步声里夹杂着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无影灯映出冰冷手术刀长长的暗影。一种冰冻的液体缓缓的从粗粗的针管里流出,眼看针尖就要刺进了她的脚心,她想大呼可却根本无法喊出声。
“醒一下,醒一下,你的脚怎么这么臭呀?熏得我头晕,让我怎么睡啊?”她被男友重重的推醒了。她这才感觉到一双美脚踝露在外面正承受着这冬夜寒冷的考验。共2页,当前第1页12
※本文作者:心灵预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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